来源:中国科学报 记者:赵广立 时间:2014-02-14
20世纪80年代初,我国核电开始起步,从此人们开始关注核工业对环境和工作人员的影响,此后更进一步开展了核工业和核技术应用的辐射水平、全国环境辐射水平、医疗照射水平与效应等的研究。
2011年3月,与中国一衣带水的日本福岛核电站继美国三里岛核电站、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之后再度发生严重核泄漏事故。于是,国人开始对核安全和辐射安全分外关心,甚至谈核色变。然而,由于对辐射安全知识的欠缺也导致上演过类似“抢盐风波”的荒唐剧本,让人啼笑皆非。
身边的辐射安全
“从科学层面上讲,辐射安全和核安全是有区别的,辐射安全是核安全的一部分,也是最贴近人类生活的一部分,比如宇宙射线、医疗照射等,都属于辐射安全的内容。”一个冬日的午后,中国工程院院士、辐射防护和环境保护专家潘自强跟《中国科学报》记者谈起人类身边的辐射。
“去医院能接触到的辐射有两类,一类是身体诊断检查中的CT扫描、胸透等,一类是治疗中的放射疗法。”潘自强说,“别小看这两类医疗辐射,其中有些问题还是比较突出的。”
潘自强对记者说,无论是常规扫描还是放射疗法,对辐射强度有严格的剂量标准,在发达国家,放疗中超过限值的5%就算得上医疗事故了。而在国内,从医生到患者,对医疗辐照的认识还远远不够。
“有一次我去医院看病检查,被告知需要透视。卫生部门关于‘未经授权不能滥用’的提示就在透视设备的一旁贴着,医生居然无视。我提示说不能乱用,医生竟说‘没关系’。其实如果扫描X光片的话,只需要1秒钟就可以了,而透视要拿眼睛看,无形中患者受辐射的剂量成倍地增加了。”潘自强边分享自己的亲身经历边说,医生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方式会造成可能的成倍辐照伤害,这提示大家需要提高认识,“尤其是老人和孩子”。
因辐照治疗酿成悲剧的例子确乎存在。“患者对辐射效应知识的了解较少,自我保护意识更需要加强。”他说。
然而,潘自强告诉记者,大家也不必过分担心医疗辐射,因为在我国,它并非是与人们“打交道”最多的辐射,实际上,天然辐射比医疗照射还要多。
“天然辐射有些是不可改变的,比如宇宙射线。海拔越高,宇宙射线辐射剂量就越大,比如西藏、青海,这些地区的宇宙射线辐射剂量较大;除了宇宙射线,地壳也会产生辐射,各地辐射并不均匀。说起来,北京是比较低的,香港就比较高。香港地区地壳中含许多花岗岩,放射性物质含量高些。”他告诉记者,“广东阳江有个区域放射性特别高,大概5~6 mSv/a(毫西弗/年)。我们国家平均3.1 mSv/a,当然,这些都在人体可耐受范围内。”
研究表明,我国公众所受最大剂量辐射来自天然本底辐射,平均约为3.1 mSv/a.公众所受最大人工辐射为医疗照射,平均约为0.21mSv/a;其次为世界核武器实验引起的辐射,平均约为6×10-3 mSv/a;燃煤电站产生的辐射约为2.3×10-3 mSv/a.核电及其燃料循环产生的辐射约为4×10-6 mSv/a。
燃煤放射性并不高
前不久,持续雾霾引发“核雾染”猜想,有人提出辐射物质电离空气导致雾霾不容易扩散,曾引起不小的震动。许多人来不及思考就惊呼:“原来燃煤中还隐藏着核辐射!”
“我国大部分煤的放射性水平都不高,平均来讲,其实煤炭里面放射性物质比土壤里还低,只是煤炭烧完后煤渣要比土壤中放射性高。”潘自强告诉记者,“不过这不必担忧,放射性铀基本上留在矿渣中,部分存在于飞灰中,也过不了静电除尘这一关。”
潘自强指出,持续雾霾不散是“核雾染”在作祟,这种提法缺乏科学性。
“说雾霾是放射性铀引起的‘核雾染’,可以明确地说,不可能。铀本身沸点很高(3745℃),根本难以排放到大气中。”潘自强说,“就煤炭燃烧的放射性来说,铀不是主要的,相对而言氡、钋( Po210)、铅(Pb210)多一些。它们对霾有什么影响呢?目前没有证据,没有研究证明能跟PM2.5直接联系起来。”
“我曾经做过一个报告,谈核与煤的关系。煤电站排出去的烟尘要经过4层屏障,辐射物排放非常有限。而煤电站的放射性可能会稍高于当地本地辐射值,也可能稍高于核电站,但没有达到致人危害的程度。”潘自强说,“当时清华大学一位搞相关研究的教授听了我的报告,与我不谋而合。”
而对于挥发性的放射性物质能够拦截多少,目前国际国内正在开展相关研究。
核电站的影响范围很小
“一直以来,大家以为核电站辐射一定是最大的,其实这是误区。”潘自强说,实际上核电站辐射剂量并不大,影响范围很小。“我们国家对于环境污染的治理有‘排污收费,超标罚款’的规定,而核电站排水、排气是不收费的。这说明核电站排放的废水废气,从环保角度讲,并没有达到污染的标准。”
近年来,反对内陆建设核电站的声音层出不穷,潘自强指出,这也算是个“中国特色”。
“美国内陆的核电站比沿海多,法国也是。”潘自强说,我国早期沿海用电比较多,率先在沿海建设核电站,而如今内陆用电需求上升,只要地质条件等满足,在内陆建核电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建核电站都是有严格的选址标准的。只要地质条件够稳定,符合建站的要求,并在建设过程中达到相关的设计指标,就可以建。”潘自强告诉记者,我国对核电站的设计要求能抵抗万年一遇的地质灾害。
提及日本福岛核电站的教训,潘自强对记者披露说,早期曾有人告诫日本有关方面,福岛可能会有较大的海啸。无奈日本人笃定认为福岛核电站的安全性没有问题。
“所以,不同领域的学者专家一定要保持沟通。”潘自强说,“不同领域的专家可能在其他领域就是外行,不沟通是不行的,特别是知识界和官员之间。”
此外,潘自强告诉记者,在和平利用核技术的同时,我国也在作深地质处置的相关研究。按照计划,预计2050年可完成我国深地质处置库的建设,目前正在有计划地向前推进。“按照废物处理的原则,不把烂摊子留给下一代。”
学会名片:
中国核学会辐射防护分会成立于1980年3月,是中国核学会的19个分支学会之一,是我国核科学技术及其相关领域比较活跃的学术性群众团体。辐射防护分会挂靠中国辐射防护研究院,并经常得到中国核工业集团公司安全环保部(原核工业部安防局)等部门的支持。
经原国家科委国科外审字(88)009号文批准,中国核学会辐射防护学会以“中国辐射防护学会”的名义对外交往,并于1989年5月加入国际辐射防护协会(IRPA),成为IRPA成员国的合法学术团体。对外称“中国辐射防护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