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先生今年93岁,我85岁。我和侯先生年龄相近、经历相似,在将近一个世纪里,我们都走了一条救国、报国、强国的道路!
在美国,我是通过《留美科协通讯》知道侯先生的,一直到1960年,我才见到侯先生本人。当时,国产航空煤油不过关,对高温合金有烧蚀现象,侯先生到沈阳去找科学院金属所李熏所长。当时我是高温合金组的负责人,就参加了他们的讨论。从那时起,我们一直并肩战斗在科研第一线,现在我们虽然都年事已高,但干劲儿仍然十足,经常见面。
与侯先生相知不觉已半个多世纪了,他有几个方面给我的印象最深刻。
第一,他看问题高瞻远瞩、胸怀全局,是一位战略科学家。这体现在我们一起发起成立中国工程院和选举第一批院士的过程中。
改革开放后,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工程技术就显得格外重要。所以,在1982年的技术科学部大会上,就提出了成立中国工程技术科学院的倡议。1994年,中国工程院正式成立。选举第一批院士时有很多争议,比如在讨论选举标准时,有人认为领导干部不宜当选为院士,但侯先生主张:“这样的人还得要,因为他们贡献大、经验丰富、联系面广,当然,这样的人不能太多。”在侯先生看来,不能因为是领导干部,就一定能当选院士;也不能因为是领导干部,就不能当选院士。院士的标准只有一个。事实证明,侯先生的主张是对的。
我和侯先生都经历过民族危难,深知今天的一切来得不容易。所以,对党和国家给予的荣誉,就特别珍惜。
尤其是侯先生,十分重视院士的道德建设,在担任工程院“科学道德委员会”副主任时,他还和当时主持道德委员会的潘家铮副院长一起身体力行,制定了院士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成为以后院士们必须遵守的重要原则。
侯先生给我的第二个印象,是他对基础研究重要性的深刻理解。他在当时的石油科学研究院虽然一直从事应用技术开发,但是很看重基础研究,还曾批评过认为基础研究可有可无的观点。他深知基础研究是自主创新的源泉,而且只有重视基础研究,才能取得卓越的科学成就。他获得的“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成就奖”,就是他在这方面的充分体现。
侯先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第三个方面,是他始终坚持正确的科研管理方针。
侯先生很看重自主创新。他认为,从以模仿为主转到以创新为主是个艰难的过程,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为科研人员创造敢于创新的环境;要给优秀科研人员自由选择题目的机会,要对从事探索性工作和基础研究工作的人,给予一定的物质条件和奖励。
自1950年回国的半个多世纪里,侯先生的主要学术研究基地是在石油科学研究院。侯先生认为,研究所要保持高水平,就必须根据人员和设备条件制定并保持正确的、长远的研究方向,锲而不舍,才能有所作为。
最后,我谈谈侯先生培养年轻一代的问题。侯先生十分重视年轻人的培养,他获得“何梁何利成就奖”后,就捐出50万元,设立了一个鼓励年轻人成长的基金。1999年,知道自然科学基金委设立了“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而且成效显著,侯先生就在一次座谈会上对此备加赞赏。2001年,侯先生在中国科学院青年科学家国庆座谈会的讲话中,以自己90年的亲身经历,用很长篇幅谈了“人生与追求”,用来教育青年。从他的身上,我们看不到他个人的利益。他心里装着的,只有国家的明天和民族的未来!
总之,侯先生知识渊博、目光远大,是一位战略科学家。他在很多方面都能从全局出发,提出十分中肯的意见,如对我国石油工业的发展、中国工程院的成立、石油学会的成立和世界石油大会在中国的召开等,侯先生都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特别是最近受温总理的委托,主持开展了“中国可持续发展油气资源战略研究”这个关乎中国发展前途的课题,真正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侯先生一生无私奉献、朴实无华,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在座大多都是青年人,我想总结三句话,与大家一同向侯先生看齐,那就是:
做人:严于律己、真诚待人;
做事:认真负责、忠于职守;
做学问:实事求是、勇于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