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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旭华:核潜与练歌

来源:二局科学道德办公室   发表时间:2014-06-17

【 字号   】

    栏目:CCTV10 讲述 时间:2014-06-04

 

    主持人:“在中国工程院院士黄旭华的办公室里,最珍贵的一件摆设,就是他当年主持设计的我国第一艘核潜艇的模型,有时黄旭华会把它拿出来,轻轻擦去岁月留下的尘埃,让这艘艇和它上面附着的诸多记忆,一起重现光芒。对黄旭华来说,这艘核潜艇之所以能够横空出世,不仅仅要归功于他和许许多多战友付出的毕生心血,也要归功于妻子多年来对他的支持。”

 

    黄旭华夫人 李世英:“他不爱理发,他说到理发店去,排队时间太长,又要被人家弄,他说,所以他头发很长,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我干脆就自己买了一套工具,我给剪,一剪剪了,1962年开始,你想想剪到现在,他还不肯去,我说我老了,我要剪不动了,他不去理发店,马马虎虎,因为他要求很低的,所以剪了,他说没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喏,你自己看看。”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 “可以。”

 

    黄旭华夫人 李世英:“等一下你看看,梳子给你。”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蛮好。”

 

    在妻子李世英的眼里,黄旭华一直都是个忙的不顾家的人,尽管同在一个单位工作,两人也是聚少离多,从1956年结婚开始,家庭的重担基本落在了李世英一个人的肩上,黄旭华心里装的似乎只有他的核潜艇。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她老是跟我讲,她说在夫人当中,最苦的大概就属她了,她说,哎,她的命苦,我照顾她不了。”

 

    黄旭华夫人 李世英:“因为他回来的时间很少,在外面时间很长,有时候有的做试验,一去半年多,都这样,回来有一次最短的23个小时,又接到一个什么电话就走了,我该做什么我就做,这个自己承受吧,就这样。但是我挺恨他的。”

 

    从1958年核潜艇研制到1970年我国第一艘核潜艇下水,黄旭华和他的同事们通过多年自主研发,使我国成为世界上第五个拥有核潜艇的国家。然而,在此之后,却仍有一次次的艰难挑战在等待着他们,其中甚至包括生与死的考验。

 

    这张照片上的字迹是黄旭华亲手写下的,1988年4月29日,是令他终身难忘的日子,这一天,中国核潜艇首次进行深潜试验,它的成败对黄旭华来说,生死攸关。

 

    主持人:“1963年4月,美国核潜艇长尾鲨号,在一次深潜试验中出了事故,原本预计的极限深度是300米,结果下潜不到200米,这艘王牌核潜艇就葬身海底。100多名艇员全部遇难。这也是世界上第一次核潜艇沉没事故,1988年初,中国核潜艇也迎来了挑战300米深潜的时刻,可以想象,此时的黄旭华身上承担着怎样的压力。”

 

    在长尾鲨号失事后,经过两个月的打捞和调查,美国海军公开了事故的相关调查结果,认为机舱内突然大量进水,是长尾鲨号沉没的最有可能的原因,但故障具体出在核潜艇的哪个部位,却始终不得而知。而在黄旭华看来,很多因素都可能导致核潜艇在突然之间瓦解沉没变成常年在海底深处的冰冷残骸。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一个扑克牌大小,这个面积的钢板,它承受的水的压力要一吨多,我一百多米长的那个(艇体),你看承受多少吨压力,任何一个钢板不合格,任何一条焊缝质量有问题,任何一个设备接受水的压力,强度不足,不够,任何一个阀门封闭不足,都有可能艇毁人亡的。”

 

    在黄旭华他们投身核潜艇试验的时候,我国还没有90厘米厚度钢材的加工设备,甚至连研制核潜艇专用的特殊钢板都是个难题,依靠全国2000多家科研院所和工厂的大力协同,中国核潜艇才得以问世,而艇体的每一部分都是国产的。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们这东西全部是自己搞的,没有一件设备、仪表、原材料是进口的,全部的,当然我代价花得很大,全部自己搞的,那自己没有经验搞出的,到底能够不能够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的考验。”

 

    在科研工作中,黄旭华是个极度严谨的人,面对着300米深潜的挑战,他进行了十分周密的前期准备,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差错。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深潜之前我们做了三个月的质量复查,每一张钢板的出厂合格证重新都要找到,一张不能缺,每一条焊缝,焊完后的质量检查,谁签字的都要给我找到,所有的设备,我们重新把它压力按照深潜的压力给它水压,看看它保证不保证。”

 

    就算是这样,黄旭华还是不肯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便有99%以上的把握,他也觉得心里没底。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有两点放心不了,一点,工作虽然是做到那么到家了,自己完全有把握,是不是有哪一点疏忽,我现在还没看到,这点疏忽就像一条小虫一样,把一条船毁掉一样,有没有可能,第二点更可怕的,就是是不是还有哪一些我认识不到的潜在危险,这是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之外的,这些问题还留在那里。”

 

    而更让黄旭华感到担忧的是很多测试人员当时的心理状态,由于有了长尾鲨号的先例,人们对深潜试验的危险性都有相当初步的了解,虽然鼓起了勇气,下定了决心,却难免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有个别的参试人员,就给家里写了信了,就说,我要执行任务,万一回不来,有哪些问题,我还没有料理完的,请家里给我继续把它料理完,事实上就是个遗书,那么更多的同志,在宿舍里面就唱这个血染的风采,这歌,我倒下去起不起来了,我眼睛闭下去却打不开了,这很悲壮的一个。”

 

    主持人:“这样的情形让黄旭华十分担心,他知道,这要是测试人员背着思想包袱下潜,操作过程中难免就会分心,一旦注意力不集中,导致误操作,就真的会像长尾鲨号那样,酿成艇毁人亡的悲剧。”

 

    针对这种情绪,黄旭华在动员大会上,不仅详细介绍了试验前的准备情况,还建议,大家换一首歌来唱。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给同志们讲,我说作为一个战士,时时刻刻准备为国家必要做出牺牲,那是崇高的品德。但是今天我们下去,决不是叫你去光荣,不是叫你们唱这个血染的风采这个歌,走进艇上去做试验,而是要唱一个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这么一个很雄壮的歌,到那边去做试验。”

 

    即便听了黄旭华的动员,很多人还是将信将疑,全场鸦雀无声,而此时,黄旭华却早已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跟我们几个技术骨干讲好了,我们下去,然后跟同志们讲,说我要跟你们一道下去,这一下子情绪就变了,就说62岁的总设计师敢跟我们一道下去,大概他不是吹牛的,是吧,一定心中有把握的,我讲,下去跟你们同舟共济,万一在深潜过程当中,有哪些不正常的现象发生,及时地加以制止,及时地采取措施,不让这个问题扩大。”

 

    黄旭华敢冒这样的风险,并不是将生死和家人都置之度外,也不是逞一时的匹夫之勇,而是在深思熟虑之后,一种负责任的担当。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不是不怕死,我是要活的,但是我不做无谓的牺牲,没有做那么多工作,我是不敢下潜的,艇上一百多人,这个生命都交到我手上,我不能贸然地从事,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正因为这样,再危险,我也要跟他们一道下去,要控制好,不让艇毁人亡的事情在我手上发生。如果我在艇外,没有下去,艇出了事情的,我说黄旭华也活不了,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在下水做试验之前,黄旭华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妻子李世英,而她就丝毫没有阻拦。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夫人也是这个观点一样的,她明明晓得我下去之后,责任很重,危险性很大,你要下去,你不下去,这个队伍你以后是带不动的。”

 

    黄旭华爱人 李世英:“这一个船里有一百多个人,那么多艇员,那么多参加试验的人员,你是一个总师,你要跟他们在一起,你必须跟他们在一起,这个危险是有的,但是我绝对地支持他。”

 

    主持人:“作为世界上第一位亲自参加核潜艇深潜的总设计师,黄旭华为这次试验做了充足的准备,一方面他要确保潜艇和人员的安全,另外一方面,他要尽可能把宝贵的一手数据全部拿回来。能够亲身体验潜艇一米一米挑战极限深度的感觉,对黄旭华来说,既是一次生死考验,也是一份难得的经验。”

 

    1988年4月29日,是中国核潜艇首次进行300米深潜试验的日子,生死成败再次一举。随着这艘庞然大物渐渐潜入水中,黄旭华和艇上所有人一起,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镇定而警觉的关注着每一个数据的变化。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们艇上贴了那么多应变片,就应力变化的情况,关键的部位我们都贴满了,而且每个岗位,我们都有个技术人员,在那边监督,每一个下降每一个深度,他要把降度的情况汇报上来,然后我总师做决定,可以不可以下。”

 

    潜艇一米一米下潜,黄旭华和艇上人员的神经一点一点绷紧。随着300米极限步步逼近,黄旭华给技术人员下了道特殊的命令。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最后最关键的快到极限深度的时候,我跟同志们讲,这个时候你们不要给我读数据什么的,艇长什么的都晓得的,这数据,你告诉我ABC代号,A是表示说还是正常的,没有达到临界线,B达到临界线了,但是还可以下潜,C就告诉我,超过临界线了,不能下了,这样子,避免什么,艇长或者其他的操作人员一听到数据的话,一紧张了,他误操了,到那时候,大家就讲A,有人就讲B,没有人讲C的,艇长他们就问,这什么意思啊,这什么意思啊,我说不要管了,这是我的事情,继续下潜,继续下潜,就这样子,到底下到极限深度待了一段时间,然后才浮了上来。”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时间,300米深潜试验顺利完成,核潜艇完好无损的浮出了水面,在纵人的欢呼声中,黄旭华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当时一成功之后,在艇上要出快报,他们说你写几个字吧,我说我不是诗人,我就写了个打油诗,花甲痴翁,志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我62岁了,人家说62岁,又不要你亲自操作,那么危险,你下去做啥,我说我傻乎乎的,我还是要下去的,志探龙宫,我有志愿,有这个志气,立志要探龙宫,我说我这探龙宫,我今天这样讲探龙宫,我明天讲要闯龙宫,后天讲我要闹龙宫,最后我要去套龙宫,惊涛骇浪是这一路是不平静的,但是我乐在其中。”

 

    在黄旭华去做深潜试验的过程中,妻子李世英表现的相当淡定,而她默默背负着的却是沉重的痛苦与压力。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她三叉神经那段时间发作得很厉害,三叉神经痛起来,医疗上有一句话,三叉神经叫做什么,叫天下第一痛,但是她很安定地,不上我感觉到她身上的负担,一直等到这个深潜成功消息传下来,她哭了一场,为什么哭了一场,因为压在心里面的那个(压力),应该说这段时间,她也没吃好,也没睡好。”

 

    黄旭华爱人 李世英:“我是一个不哭的人,可以说整个很少很少,整个我从年纪那么小,我承担了这个家,一直到后来,我不喜欢哭。”

 

    而那一次黄旭华的凯旋,让妻子悲喜交集。

 

    黄旭华爱人 李世英:“他人还没有来,消息我已经知道了,哎呀,总算松了一口气,放下了这个大石头,我觉得总算成功了,总算成功了,我也很高兴,他们坐火车回来的,所里好多人都去接了,我带着孩子站在大门的侧面,我看见他们都进来了,我的孩子都不敢上前去,叫他一声,很生疏,很可怜哪。”

 

    主持人:“核潜艇在水下最多可以持续航行多久?这是每位核潜艇设计师都会关心的问题,它不仅仅考验着潜艇的自身性能和自给自足的能力,更挑战着艇员的体魄和意志。1985年11月,中国核潜艇首次进行最大自给力考核试验,这次水下长征让黄旭华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成功研制核潜艇的国家,美国很早就开始了核潜艇水下续航能力的测试,但结果却并不理想。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美国原来它的设计指标是120天,后来看不行,根本不行,改到90天了,然后他们总要做个考验吧,准备好之后去考验,到78天不行了,回来了,因为深的生活条件满足不了他的要求,然后回来做了好多研究,做了好多准备工作,最后在另外一条艇,叫海神号核潜艇,出去走了,走了一共走了83天10小时,我们叫做84天,不行,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官兵是抬上来的。”

 

    中国自主研发的核潜艇比美国整整晚了16年太问世,技术和工艺水平也有一定差距,那么连美国人都达不到的设计指标,我们能完成吗?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们到底多少?大家心中无数的,因为我们设备、技术、都没有美国先进,而我们一些设备在文化大革命搞出来,当时还是比较粗糙,这个质量很难控制,我们的人员的(身体)素质,应该讲,比不上美国那个高大各自身体那么好,那么到底我们能够多少天?”

 

    在波涛暗涌的大洋深处,我们的核潜艇会不会出故障?会不会遇到险情,又究竟能坚持多久呢?黄旭华的心里泛滥着许多个问号。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1986年)元旦的时候,人民日报一篇报道,说中国核潜艇远航创造纪录,超过了它(美国)84天,我们84天,我们还继续走了一段时间,按照我们设计的指标,我们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从1985年11月25日到1986年2月16日,中国核潜艇在规定海域进行了长达90天的水下航行,这一次核潜艇远航,创造了我国核潜艇水下航行时间最长,航程最远,平均速度最高的纪录,总航程23625海里,相当于绕地球赤道一周,而直到它成功返航的时候,黄旭华的心仍然悬在半空。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们就担心,在艇那么长的时间内,人是不是昏头转向了,靠码头是不是很有把握,不要搞得人迷迷胡胡,一到靠码头撞坏了,那多可惜。所以靠近码头的时候,我们在码头就跟他联系,我们准备派一批新的艇员上去,帮你们靠码头,然后他答复,谢谢你们,我们完全有能力靠好码头。”

 

    长征归来,核潜艇顺利靠岸,黄旭华他们等在码头,做好了一切应急准备。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码头上准备好多担架,美国是抬上来的有一些,我们的人(身体)素质比他差,可能有那个,那么没有想到靠码头,一个一个雄赳赳气昂昂上来了,哎呀,我们太高兴了,我当时在码头,我要疯了,我就站起来叫,我说,我们拿到金牌了,拿到金牌,确实是,这个纪录,到现在美国没有破我们的纪录,美国现在还是讲它是83天零10小时,这个就是考验什么,考验我们艇的建造质量是可信的,我们艇的所有的设备是可靠的。”

 

    主持人:“核潜艇分为攻击型核潜艇和导弹型核潜艇,后者主要依靠发射中远程导弹来打击目标,一旦配备洲际导弹和战略核弹头,就具备了二次核反击的能力,形成巨大的威慑力。因此,在完成攻击型核潜艇研制的同时,黄旭华他们也加紧了导弹核潜艇的设计和制造。”

 

    1969年3月,发生在珍宝岛的冲突,曾给中国带来一次迫在眉睫的核威胁,据说,前苏联方面扬言,要动用在远东地区的中程弹道导弹,携带当量几百万吨级的核弹头,对中国的核基地和政治中心先发制人,进行突然袭击,以一劳永逸的消除中国威胁。同年8月28日,美国华盛顿明星报在醒目位置刊登了一则惊人的消息,题目是:苏联欲对中国实施外科手术式核打击,面对这样的风声,我国作出了一系列应对的准备,深挖洞,广积粮,而令中国领导人最放心不下的是,当时的中国还没能研制出对抗核威胁的导弹核潜艇。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记得我当时就听到给我们传达,说陈毅有一句话,就是如果你们把工作搞出来,我这个外交部长就好当了,我这个外交部长说话腰杆就硬了,如果没有导弹核潜艇,随时给你搞核讹诈,你毫无办法。”

 

    在核战争阴云不时笼罩的情况下,黄旭华他们采取的试着建造交叉进行的办法,争分夺秒的研制导弹核潜艇。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1967年开始方案论证,1970年就开工,因为导弹速度跟不上去,所以拖在1981年下水,1983年交给海军,这个速度在导弹核潜艇也是这样(快)的。”

 

    1982年10月,新华社授权公告,中国将于10月7日至10月26日进行运载火箭发射试验,这是中国核潜艇第一次试射潜地导弹。在人们的热切期盼中,弹头准确的落入了目标区域,法新社在报道中说,中国潜艇发射火箭,中国海军已经不再是一支只能在近海巡逻的海岸警卫队。然而,想要真正在实战意义上后发制人,还要把核潜艇与洲际导弹结合起来。

 

    主持人:“1988年9月,在核潜艇300米深潜试验成功后,黄旭华他们奔赴北海,筹备导弹核潜艇的水下运载火箭发射试验,这一举动很快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很多国家的飞机和军舰都围拢在相关海域,试图一探究竟。”

 

    为了监测这次试射,很多国家动用了军事卫星,舰艇和侦察机,但当时他们没有料到,这一次准备发射洲际导弹的并不是陆地上的发射机,而是水下的核潜艇。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这个导弹落点的话,在公海落点,谁抢到就是谁的,打弹时也要周围要控制好,算是戒严吧,有好多船在这儿守卫,天上有飞机,怕人家来干扰,不让他晓得我们什么时候发射,它(飞机)天天在上面飞,我们来个到最后他比较麻痹的时候,那天晚上就突然出击,天一亮就打出去,他晓得之后,赶快要来的时候,他已经迟了。”

 

    这次试射的成功,结束了中国海军有艇无弹的历史,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五个能从核潜艇上发射洲际导弹的国家。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北京的指挥室马上打电话过来,向我们祝贺,说你们打的比陆地上打得还要准,向我们祝贺,这时好多的记者都围上来说,比陆地上打得准,你船上有什么奥妙啊?”

 

    黄旭华心里有数,这次打的比陆地上还准,是偶然,而不是必然,对此,他不肯居功。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说陆地上它的一切都是固定不动的,它的准确度在陆地上做了好多试验,考验之后,它准确度定下来,在我艇上情况变了,位置变了,我这要动,状态变了,这样摇摆,什么升沉啊都变了,就不可能比陆地上打得还准,为什么最后打得比陆地上还准呢?因为陆地上导弹有一个正的误差,正好我这艇上,我打出去,我艇上就给它一个负的误差,正负误差相互抵消,所以打得比较准,我说这完全是偶然性的。”

 

    而另一方面黄旭华对于导弹核潜艇的相关性能却也有了充分的自信。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打弹当中,我在艇上测试这个仪表,测试下来,我的位置,我的摇摆、升沉、偏航,这些数字都接近于零,接近陆地状态,我说这个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是我们艇上的功劳。”

 

    当时有记者问黄旭华,这算不算创下了核潜艇导弹试射的世界纪录?黄旭华回答说,世界纪录不敢说,不过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没有偏差,而我们这次试射的偏差接近于0。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这个打弹过程当中,我们有一个墙上挂的轨迹,导弹飞行的轨迹,在导弹发射的一路上观察的那个,各个观察站要汇报,他们抓到的导弹位置在什么位置,打出去这导弹飞行的轨迹,跟我们这个设计的轨迹基本上一样下来,这个非常不容易。”

 

    主持人:“随着一次次重大试验取得成功,中国核潜艇坎坷而辉煌的研制历程也渐渐出现在了媒体的报道当中,经历了30年的隐姓埋名,黄旭华作为中国第一代核潜艇的总设计师,终于为世人所知。”

 

    有人把黄旭华誉为中国核潜艇之父,对这个称号,他坚决拒绝,他认为,他和核动力专家彭士禄、导弹专家黄纬禄是核潜艇研制过程中的三架马车,而不计其数的科研人员,也为这项事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之父的话,彭士禄也是,他的核反应堆,你没反应堆,你什么也不是,彭士禄、黄纬禄、导弹,他们做的贡献,不比我少,他们都是可以称为是(中国)核潜艇之父。我不过是站在我这个岗位上,做我应该做的一点事情,我没有什么其它的,功劳属于大家的,是多少人呕心沥血的,是个集体智慧的结晶。”

 

    更让黄旭华感激的是妻子多年来的默默付出,他试图尽力去不称,但经常不得其法。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讲一个笑话,有一次出差来北京,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到西单逛了商场,看到人家这个卖布的地方,有几个妇女在那边挑一个花布,我也凑过去看一下,哎呀,我说这花布不错,给我夫人做件衣服还是蛮好的,她们买完之后,我也就买了一匹,高高兴兴拿回家了,我还很得意的,好不容易给你买个花布给你,我夫人一看,笑弯腰了,为什么,我身上穿的就是这个花布,你没看到啊。”

 

    黄旭华爱人 李世英:“他是一个好人,他心地善良,但是他不注意细节,就是这样,你不相信你问他,他自己说的,他没有买过一双袜子,你可以想象出来吧,我觉得大概就这样,我认了,劳碌命,一辈子,一辈子真是的。所以我伸出手去,没有一个女同志的手像我这样,像个男人的手,我干了很多重的活,诉苦诉的怎么样啊?我真是,他这两年好一点了,这两年好一点了。”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我跟她讲,我是有眼无珠的,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如今,黄旭华已经功成身退,但他的心却没有离开核潜艇。作为航空母舰和大型军舰的克星,二次核反击的有效手段,核潜艇的战略意义是其他任何舰艇都无法比拟的,而在新兴核潜艇的研制方面,几个大国之间竞技与博弈仍在继续。

 

    主持人:“黄旭华是一个爱好广泛的人,演话剧,听音乐,指挥合唱,打太极拳,如果不是献身核潜艇研制工作,忙得顾不上这些,他的生活本来可以更加丰富多彩,可对他来说,忙事业的这几十年,又何尝不是激情燃烧的岁月。”

 

    由于在中国核潜艇事业中作出的重大贡献,黄旭华和他的团队曾荣获全国科学大会奖和两次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1994年,黄旭华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从事核潜艇研制的几十年峥嵘岁月里,令黄旭华刻骨铭心,怀着永不熄灭的激情,他亲自做词做曲,写下了一首战歌。

 

    核潜艇专家 黄旭华:“健儿志气高,过关斩将逞英豪,哪怕狂风激恶浪,定叫惊雷震海天,骑鲸蹈海日游八万里,五洋捉鳖直捣龙王苗,驭龙腾飞直上九重天,九霄揽月大闹天宫。”

 

    黄旭华全家人都喜欢音乐,在极其难得的闲暇时光里,他也会和妻子和女儿们一起,听听交响乐,吹吹口琴,唱歌跳舞,享受一份弥足珍贵的默契和幸福。

 

    主持人:“黄旭华88岁了,至今还坚持每天上班,依然关注着中国核潜艇的发展,对他来说,历尽艰辛的研制,惊心动魄的深潜,雷霆万钧的导弹试验,都已经成为记忆,归于平静。他很高兴能够用更多的时间陪着老伴,一同享受核潜艇守护着的没有核战争,没有核威胁的安宁生活。好的,感谢您收看本期的大家,让我们下周同一时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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